哒,哒,哒——
提着手灯的青年走路不急不缓,红墙黑瓦,摇晃的灯光映出墙上的一道墨印子。
牛车下面,李大力牙齿咬紧拳头,每寸肌肉都在抽搐。
只有灯的影子!
他不是人!
他是鬼!
王二伯死了,赵大娘死了,孙家三兄弟尸体仰面朝天,脸皮完美保存到死前的害怕……整个大树村,仅有他和孩子们没事。
他亲眼看到,那群小孩子,被青年扔进货车的车厢里锁起来。
李大力趴得脑袋有些晕眩,他躲这里之前,刚干完体力活,饿得把车轱辘看成老大的马腿,切面流动着融化红糖般的血。
血……
血?!
李大力眼睛猛地睁大。
方才还在东边老张家前边走动的青年,如今正蹲车轱辘后边,红眼睛静静看他。
惊得李大力忘掉怎么呼吸。
幽黑的火焰烧糊躯体。
他人生中最后的记忆,是青年没有起伏的语调——
“找到你了。”
*
青年一页页翻文簿。
里面人名有的正跳动黑色的火焰,有的却是灰不溜秋,仿佛燃烧过后的余烬。
等组成“李大力”名字的生命之火熄灭后,青年沉默地合起簿子。
他高兴不起来。
——因着不远处村长的屋子方向,传来的犹如迟暮老者的心跳。
青年缓缓站起,簿子离手的刹那,化作小缕黑焰,钻进他裹身上的青凤毛裘里。封皮龙飞凤舞的“生死簿”三字,唯有从云里探出头的月亮窥见瞬息。
村长的屋子不难找,他死的时候,大裤衩,小背心,一身腱子肉瘫自家门槛前,比待宰的肥羊还肥羊。
踏过村长尸体,青年面不改色,生生踩断他的腕骨。
大树村靠山吃山,为了方便保存野味,几乎家家户户挖有地窖,村长家也有地窖——入口在屋后,门前挂俩熏肉,特别好找。
青年指尖升起黑火,锁地窖的大黄铜锁滴答融化。
月光从拉开的缝隙沐进地窖里,缝越开越大,亮堂一整条土阶梯。
地窖的人听到大门拉开的声音,心跳愈发地慌乱。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,以及,铁链碰撞时,DuangDuang的敲击声。
他站门口不动,半晌,脑海里响起机械音。
【宿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