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犹犹豫豫浪费时间,还不如坐下来定定心看护病人来得更轻松更坦然。
如我所料,找遍屋里所有角落,也找不到冰枕、体温计、退烧药、漱口药以及病历卡等一样派得上用场的东西。透过窗户望过去,可以看到主屋还亮着灯。在起隔断作用的树篱边上,恍惚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。如果能找老太太商量,一定能得到帮助,但我随即想起她的一个要求,即不得把偏屋的麻烦事带进主屋,于是,我拉上了窗帘。
总之只能靠自己单独想办法应付了。我把冰块敲碎了装进塑料袋,再用毛巾包好,分别放到他脑后、两侧腋下和大腿根部帮身体降温,接着把冬天的毛毯抽出来给他盖上,还沏了茶以便给他补充水分。所有这些,全部与平方根发烧时我为他做的毫无二致。
我叫平方根睡在书房角落的沙发上。沙发被书本占领着,长年没起到它原本的作用,想不到收拾干净后竟是出乎意料的美观,睡上去的感觉似乎不坏。平方根虽然还担心着博士的身体状况,可一躺下就呼呼打起了鼾。阪神虎棒球帽搁在了成堆的数学书的最上面。
“您感觉怎么样?难受吗?要是觉得渴了就说一声。”
我跟他说话,他没反应。不是因为他发烧烧得神志不清,而是他已经睡着,这一点外行人也看得出来。他只是呼吸比较粗重些,并不见胸闷难受的样子,合着眼睑的表情甚至显得一派安详,像是正在深沉的梦的世界里徘徊似的。无论我替他换冰块还是擦汗的时候,他都一次也没睁开过眼睛,温顺地听凭我摆弄身体。
从别满便条的西装里解放出来的身体,即便除去老人这一年龄因素不算,也还是那样纤细孱弱。他腹部、大腿以及两条胳臂上的肉松弛了,生出寒碜的褶皱,全身上下无论碰触哪一块都只会凹下去一块青白色的皮肤——他的肌肉已然弹性全无。我定睛注视着指甲尖,希望能够从中感受到隐藏着的类似生命力的东西,但终究徒劳无功。想起博士曾经告诉过我的、一位名字复杂难记的数论学家的一段话:
“上帝是存在的,因为数学无疑是不矛盾的;恶魔也是存在的,因为我们无法证明这种不矛盾。”
假定如此,那么只能认为博士的肉体是被数字恶魔吸走了养分。
熬过半夜,从他肌肤的触感来看,热度似乎正在上升:他呼出的气息灼热,一波接一波往外冒汗,冰块融化的速度也更快了。最好还是到药店跑一趟?可能强行把他带到人群中去就是错误的根源之所在。假如他大脑的状态因此更趋严重了可怎么办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