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可是身上已发了颤。“拿你?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呢?”她的手紧紧的扯住他的裤子。
“放开!”瑞宣低声的急切的说:“你有胆子!我知道你不会害怕!千万别教祖父知道了!你就说,我陪着富善先生下乡了,过几天就回来!”他一转身,极快的下了地。“你要不回来呢?”韵梅低声的问。
“谁知道!”
屋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。瑞宣假装没听见。韵梅哆嗦得牙直响。
门上又响了一声。瑞宣问:“谁?”
“你是祁瑞宣?”门外轻轻的问。
“是!”瑞宣的手颤着,提上了鞋;而后,扯开屋门的闩。
几条黑影围住了他,几个枪口都贴在他身上。一个手电筒忽然照在他的脸上,使他闭了一会儿眼。枪口戳了戳他的肋骨,紧跟着一声:“别出声,走!”
瑞宣横了心,一声没出,慢慢往外走。
祁老人一到天亮便已睡不着。他听见了一些响动。瑞宣刚走在老人的门外,老人先嗽了一声,而后懒懒的问:“什么呀!谁呀?有人闹肚子啊?”
瑞宣的脚微微的一停,就接着往前走。他不敢出声。他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。有钱先生的受刑在前,他不便希望自己能幸而免。他也不便先害怕,害怕毫无用处。他只有点后悔,悔不该为了祖父,父母,妻子,而不肯离开北平。可是,后悔并没使他怨恨老人们:听到祖父的声音,他非常的难过。他也许永远看不见祖父了!他的腿有点发软,可是依旧鼓着勇气往外走。他晓得,假若他和祖父过一句话,他便再也迈不开步。到了枣树旁边,他往南屋看了一眼,心中叫了一声“妈!”
天亮了一些。一出街门,瑞宣看到两株槐树上都跳下一个人来。他的脸上没有了血色,可是他笑了。他很想告诉他们:“捕我,还要费这么大的事呀?”他可是没有出声。往左右看了看,他觉得胡同比往日宽阔了许多。他痛快了一点。四号的门响了一声。几条枪象被电气指挥着似的,一齐口儿朝了北。什么也没有,他开始往前走。到了三号门口,影壁后钻出来那位军官。两个人回去了,走进五号,把门关好。听见关门的微响,瑞宣的心中更痛快了些——家关在后面,他可以放胆往前迎接自己的命运了!
韵梅顾不得想这是什么时间,七下子八下子的就穿上了衣服。也顾不得梳头洗脸,她便慌忙的走出来,想马上找富善先生去。她不常出门,不晓得怎样走才能找到富善先生。但是,她不因此而迟疑。她很慌,可也很坚决;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