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境内地困民疾。长安贵人能记否,六镇营卒甲衣寒?大概是已经不记得了,否则便不会因为贪吝物货便逼乱这十几万生民。
很多人嘴上不说,但其实并不看好雍王此番定乱策略。十几万民众,其中多为客民,因为短于衣食而闹乱长安,即便是镇抚下来,又该如何满足他们更深的诉求?
发还原籍,当地州县会不会收?编入土籍,长安周边有没有那么多土地安置?
但宋璟却觉得,正因人莫能为,才必须要有人敢当!雍王殿下有此担当,那么他一身志力若不捐此,又要舍谁?
心中思绪转动,不知不觉,鼓声已经响了两通,可是当宋璟抬眼望向明德门时,却发现城门处少有民众行出,绝大多数人只是裹足于城门之内,却迟迟不敢外出。
眼见这一幕,宋璟心中不免有些急躁,他就算将赈抚事宜准备再周全,可如果这些民众们根本就不出城,那也全无用武之地。
略作沉吟后,他策马行向此处的压阵总管契苾明所在,入前进言道:“契苾总管,城中乱众恐于罪责,又惧大军之威,不敢轻出。能不能让阵列营士稍敛锋芒……”
“这是你的意思,还是雍王殿下教令?”
契苾明闻言后,眼皮一掀,看了一眼宋璟。
“是、是我……”
宋璟刚一开口,契苾明便摆手说道:“不必说了,万众杂念,岂你书生意气、私情能决?受降如迎敌,若不宣之以威,岂能因惧知守!此际不出,午后入城杀上一阵,他们便知雍王殿下仁德可贵了。”
宋璟听到这话,神情不免有些尴尬,清晨离营之前,雍王殿下确是如此指令,民宜抚之,但却不应媚之,如果午后还贪乱吝出,那么便直接入城逐杀。
退回自己的位置后,宋璟也是暗暗自警,他把预设的目标看得太重,唯恐做不好雍王殿下所授事务,以至于有些乱了方寸,方才进言确有几分冒失。
但涉及十几万众的大事,又怎么会笃定只有一种可能。真正把控全局者,自然要有应对各种变数的准备。
眼下大军受降阵势已经摆开,若因为民众长久不出便收敛阵势,无疑会给人一种错觉,那就是大军不敢出击,只要他们集聚成势,便能提更过分的要求。就算能够将群众引出,这对之后的安置也是不利的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,宋璟不免感慨世事艰深,许多时候抱有一个好的初衷、也未必就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。
雍王殿下不贪一途、两手准备,难怪能克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