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好眠。
甜酿睁眼时, 天已破晓,曙光蒙蒙,邻里的公鸡相继叫起来, 借着光线看自己的手,手掌上已起了几颗水泡, 脚和腰都是酸痛的。
外头隐约有声响, 村里妇孺在天亮时就要结伴出门摘桑叶,在日头下晒干水露,早早送到蚕房去,在十一月桑叶枯黄之前,村里的日子总是忙碌的。
小云还在外间的床上睡着,小玉不知去了哪里,甜酿饥肠辘辘去了灶房,锅里有热腾腾的薄粥。
这个时候, 她分外想吃烧鸭熏鱼猪头肉,羊羔酥酪玫瑰饼, 木樨金桔酒和雀舌茶。
一个人的习惯和秉性, 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改变。
午夜梦回,有没有懊悔的时候,有很多路可以选, 为什么要走这条最决绝的路。
再去问她,她也未必能说出所以然来。
甜酿一碗薄粥下肚,才看见小玉回来,昨日在山门卖的螺蛳,实在是惊到小玉了,这姑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,又是饿着肚子带着妹妹出来逃荒的, 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吃食和银子。
她又去水边摸了半桶田螺回来,在小玉眼里,这些石头一样的小东西,都是叮当响的铜钱啊。
“九娘,趁着天还暖和,田螺还没藏泥里,我们多捞一些,初一十五庙里都有香会,可以再去换钱。”
昨日赚的一两银子,在这儿能够三人吃上十天半月,也算安心。
趁着乡里市集,甜酿去大庵村买了些零碎绸布,针线剪刀、花绷子绣架、炭笔花样之类,她肩不能抗,手不能提,只带着小云在家专心做起女红,做些小巧的平安锦囊、如意袋、吉祥荷包之类。
桂姨娘不欲招惹施少连,这段日子都避出去和云绮作伴,王妙娘被送出去待产,内院如今只住了喜哥儿一人,园子里空荡又萧条。
二姐姐走了,榴园的门都被封了起来,这家里,如今真是孤寒又冷清。
施少连住在前院,但喜哥儿一直见不着他的面,见了面也觉得害怕,如今的大哥哥,分外的冷漠吓人。
但姐姐走的时候,跟他说过,让他多亲近大哥哥。
九月初,王妙娘在施家乡下的庄子里产下一名女婴,取名叫庆儿。
施少连默许她在施家呆着,但也是故意冷落,不管她的死活,这胎生产也是庄子里的人善心,送热水薄粥,她自己将孩子的脐带剪了,包在襁褓里,独自照料。
家里无人可陪伴,喜哥儿只能思念母亲,去寻大哥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