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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造病

,他为买大衣而借些钱也没什么。现在,他不应当再给将来预定下困难,所以根本不能和太太商议。可是呢,大衣又非买不可。怎办呢?他心中结了个小疙瘩。

他不愿意露出他的心事来,但是心管不住脸,正象土拦不住种子往上拔芽儿。藏着心事,脸上会闹鬼。

她呢,在结婚后也认识了许多的事,她晓得了爱的完成并不能减少别的困难;钱——先不说别的——并不偏向着爱。可是她反过来一想呢,他们还都年少,不应当把青春随便的抛弃。假若处处俭省,等年老的时候享受,年老了还会享受吗?这样一想,她觉得老年还离他们很远很远,几乎是可以永远走不到的。即使不幸而走到呢,老年再说老年的吧,谁能不开花便为果子思虑呢。她得先买个冬季用的黑皮包。她有个黄色的,春秋用着合适;还有个白的,配着个天蓝的扣子,夏天——配上长白手套——也还体面。冬天,已经快到了,还要有合适的皮包。

她也不愿意告诉丈夫,而心中结了个小疙瘩。

他们都偷偷的详细的算过账,看看一月的收入和开支中间有没有个小缝儿,可以不可以从这小缝儿钻出去而不十分的觉得难受。差不多没有缝儿!冬天还没到,他们的秋花都被霜雪给埋住了。他们不晓得能否挨过这个冬天,也许要双双的入墓!

他们不能屈服,生命的价值是在创造。假如不能十全,那只好有一方面让步,别叫俩人都冻在冰里。这样,他们承认,才能打开僵局。谁应当让步呢?二人都愿自己去牺牲。牺牲是甜美的苦痛。他愿意设法给她买上皮包,自己的大衣在热烈的英雄主义之下可以后缓;她愿意给他置买大衣,皮包只是为牺牲可以不买。他们都很坚决。几乎以为大衣或皮包的购买费已经有了似的。他们热烈的辩驳,拥抱着推让,没有结果。及至看清了买一件东西的钱并还没有着落,他们的勇气与相互的钦佩使他们决定,一不作,二不休,爽性借笔钱把两样都买了吧。

他穿上了大衣,她提上了皮包,生命在冬天似乎可以不觉到风雪了。他们不再讨论钱的问题,美丽快乐充满了世界。债是要还的,但那是将来的事,他们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。况且他们并非把钱花在不必要的东西上,他们作梦都梦不到买些古玩或开个先施公司。他们所必需的没法不买。假如他们来一笔外财,他们就先买个小汽车,这是必需的。

冬天来了。大衣与皮包的欣喜已经渐渐的衰减,因为这两样东西并不象在未买的时候所想的那么足以代替一切,那么足以结束了借款。冬天还有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