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……我们三人除了舅舅是麻鞋,我和烂头都是皮鞋,并没有什么特别处。)
山里人好客我是知道的,但我想不到这罗圈腿连我们是谁,来干什么都不问就往家里请,常听说一些逃犯身无一文竟长期藏在深山,可能就是这样藏下来的吧。
我们随着罗圈腿在溪边盛了水往半坡去,上了一个弧形的梁,梁后的凹里竟然伏着一处房子,房子没有院墙,面前的场地却大,东边是一个禾草垛,西边有一盘石磨,而石砌的半圆形梯田一层一层顺凹势而下,犹如巨大的鱼鳞甲。我兴奋这风水好,罗圈腿又拿眼睛看我们的鞋,眼里闪着疑惑。
“请我们来的又不愿意让去你家了?”
“你们是没来过我家吧?”
“嗯?!”“没来过就好!”罗圈腿说,“我是干一天活晚上就累死了,半夜里起来尿,炕下边总见有我的草鞋,我老婆的花鞋,还有一双黄胶鞋的,天明起来,却只有我的一双草鞋,我老婆的一双花鞋,我就……”舅舅说:“你半夜里怕是看花眼了。”“看花一次,不会三回四回都看花吧?”
我和烂头就哧哧笑,烂头小声说:“那是我的鞋嘛!”我赶忙就捂他的臭嘴,说:“你可瞧好,我们没一个穿黄胶鞋的。”罗圈腿就嘿嘿嘿地笑起来:“你们不是黄胶鞋。”他领我们转过在三棵一凑的树上围搭起来的谷秆垛,我就看到了屋山墙下一个头发蓬乱如斗的女人坐在木墩子上,地势高,落日的晚霞还有一抹照着,她解着怀捉虱子。听见脚步声,头并不抬,尖声说:“老,老,尿桶里的尿要在屋里生蛆了,你咋地不倒?”罗圈腿说:“来客了!”女人方抬头看到了我们,说:“来客了?”捋起裤腿抓痒,腿又黑又粗,霞光里麸子片一样的东西在飞。罗圈腿说:“来客了,端一盘馍馍,调一碗酸菜,咱不是有猪油吗,煎一下啊!”女人说:“阅儿来的猪油?你还有本事弄来猪油?!”罗圈腿赶紧在屋前的檐簸上取下一小篮蓖麻籽,剥了那么十几粒,进屋去烧锅了。女人就看着烂头笑,让烂头坐在门槛上,将门栓上挂着的男人的烟袋给烂头吸,烂头不吸,女人又叫到:“老,老,咱那梳子呢?”罗圈腿便又拿了梳子给了她,抱一捆柴再进屋去了,女人就梳她的乱发,不住地唾着唾沫往头发上抹。我悄声地问烂头:她叫她的丈夫是老,老是什么?烂头说:“你不知道呀,精液么,骂人的,加个老字是年纪大的男人。”我说:“哦,他男人不大嘛!”女人却听见了,说:“他还不大?他比我大十五岁哩,他十五岁这么高了,”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