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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序 世界是人心的镜像读郭文斌的《吉祥如意》

说,我看地生对我姐有意思呢。娘说,是吗,让地生做你姐夫你愿意吗?六月说,不愿意,他又不是干部。娘说,那你长大了好好读书,给咱们考个干部。六月说,那当然。等我考上干部后,就让我姐嫁给我。五月一下子就用被子蒙了头。娘哈哈哈地大笑。六月说,就是嘛,我爹常说,肥水不流外人田,我姐姐为啥要嫁给别人家?娘说,这世上的事啊,你还不懂。有些东西啊,恰恰自家人占不着,也不能占。给了别人家,就吉祥,就如意。所以你奶奶常说,舍得舍得,只有舍了才能得。越是舍不得的东西越要舍。这老天爷啊,就树了这么一个理儿。六月说,这老天爷是不是老糊涂了。娘说,他才不糊涂呢。”

中国当代文学惯于写黑暗的心,写欲望的景观,写速朽的物质快乐,唯独写不出这种值得珍重的人世。胡兰成说,“可珍重的人世是,在拥挤的公车里男人的下巴接触了一位少女的额发,也会觉得是他生之缘。可惜现在都觉得漠然了。”漠然,或许正是这个时代的精神病。多数的人,不仅在苦难面前麻木,在美好生活面前也变得淡漠了,因为他的心已向这个世界关闭。生活成了苦熬,成了无休止的自我折磨——文学也成了苦熬和自我折磨的写照。这个时候,读郭文斌的小说,心里好像透进了一束亮,原来心一旦打开,这个世界也是有美好事物,也是值得珍重的。

这个美,我把它称为人情之美。以优美的人情书写天道人心,这是中国文学自古以来的伟大传统,正因为如此,王国维才说《红楼梦》写的是“通常之人情”,鲁迅也把《红楼梦》称之为“清代之人情小说的顶峰”。《红楼梦》最动人的,写的正是一种人情,一种优美的人情,即便是贾宝玉和林黛玉所追求的心心相印的知己生活,也藏在一种值得珍重、留恋的人情之中。《红楼梦》或许没有对存在意义的直接追索,但这种“通常之人情”,接通的何尝不是天地清明的大道?中国古代的小说,不重在观念和思想的传达,而重在解析人世中的情和理。在中国人看来,人情就在世俗之中,天道也隐于日常生活里面,一个作家,若把人情和世俗生活写透彻了,他也就把世界了悟了。这是中国独有的小说写法。张爱玲受的是西洋学堂的教育,但谈起西洋文学,总是说它的好处“到底有限制”,读起来觉得隔,远不如读《红楼梦》亲切——我想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