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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怎样写通俗文艺

“我写了旧形式新内容的戏剧,写了大鼓书,写了河南坠子,甚至于写了‘数来宝’。从表面上看起来,这是避重就轻——舍弃了创作,而去描红模子。就是那些肯接受这种东西的编辑者也大概取了聊备一格的态度,并不十分看得起他们;设若一经质问,编辑者多半是皱一皱眉头,而答以‘为了抗战’,是不得已也。但是从我学习的经验上看,这种东西并不容易作。第一是要写得对;要作得对,就必须先去学习。把旧的一套先学会,然后才能推陈出新。无论是旧戏,还是鼓词,虽然都是陈旧的东西,可是它们也还都活着。我们来写,就是要给这些活着的东西一些新的血液,使他们进步,使他们对抗战发生作用。这就难了。你须先学会那些套数,否则大海茫茫,无从落笔。然后,你须斟酌著旧的情形而加入新的成分。你须把它写得象个样子,而留神着你自己别迷陷在里面。你须把新的成分逐渐添进去,而使新旧谐调,无论从字汇上,还是技巧上,都不显出挂着辫子而戴大礼帽的蠢样子。为了抗战,你须教训;为了文艺,你须要美好。可是,在这里,你须用别人定好了的形式与言语去教训,去设法使之美好。你越研究,你越觉得有趣;那些别人规定的形式,用的语言,是那么精巧生动,恰好足以支持它自己的生命。然而到你自己一用这形式,这语言,你就感觉到喘不过气来。你若不割解开它,从新配置,你便丢失了你自己;你若剖析了它,而自出心裁地想把它整理好,啊!你根本就没法收拾它了!新的是新的,旧的是旧的,妥协就是投降!因此,在试验了不少篇鼓词之类的东西以后,我把它们放弃了。

显然,我放弃了旧瓶装新酒这一套,可是我并不后悔;功夫是不欺人的。它教我明白了什么是民间的语言,什么是中国语言的自然的韵律。不错,它有许多已经陈腐了的东西,可是唯其明白了哪是陈腐的,才能明白什么是我们必须马上送给民众的。明乎此,知乎彼,庶几可以说民族形式矣:我感谢这个使我能学习的机会。

就成绩而论,我写的那些旧剧与鼓词并不甚佳。毛病是因为我是在都市里学习来的,写出来的一则是模范所在,不肯离格,二则是循艺人的要求,生意相关,不能伤雅。于是,就离真正的民间文艺还很远很远。写这种东西,应当写家与演员相处一处,随写随演随改,在某地则用某地的形式与语言,或者可以收效;在都市里闭门造车,必难合辙。“

以上所引,是四一年初的话。从那以后,除有人特约,我很少自动地去写通俗的东西了,因为:“对于抗战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