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梨宫里的海棠开得那样红,如姐姐的盛宠映出满天红霞,映照着紫奥城万千宫宇,重门叠户。那光影照不见的黑暗处,是否就是不能得宠的满腹哀怨的失落女子,比对着姐姐三千宠爱在一身,兀自黯然失色。
她置身于华美的宫宇中,“椒房”温暖的浓香熏人欲醉,仿若神仙洞府一般。她望着一袭紫色华服、玉颜云鬓金步摇的姐姐,赫然想起十五岁入宫前的姐姐无忧无虑的天真笑意。
那时她还小,隐约记得太医院最年轻的院士温实初总爱往甄家走动,那是个极温厚的男子,像他随身带的药匣里最常见的一味中药——厚朴、温和、敦厚,踏实得叫人心生无趣。
那个时候,总以为姐姐是要嫁给温实初的,哪怕温实初一眼看去便不甚配得上姐姐,他太在乎姐姐,以致唯唯诺诺,可是他对姐姐的痴情,谁看不出来?连最敦厚温柔的二姐也会笑语:“真是个痴情呆子!”
可惜姐姐那样性子的人,怎会喜欢这样的男子。
犹记得姐姐在闺中的豪言壮语,——我甄嬛,必要嫁与这世间最好的男子。
时光如飞鸿的羽毛一扬,轻飘飘便过去了,可是姐姐,再无那种纯稚心境。
盛装之下的姐姐更添几分华贵雍容,远望之下,美艳得竟不似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女子。她半倚在贵妃榻上,手边一盏新贡的“雪顶含翠”袅袅泛起茶香,倾人欲醉。传闻此茶极为难得,因长在山顶新雪中,又要得每日三个时辰的光照,保得住阳光保不住雪化,一向极难生长,采摘更是不易,所以向来能做贡品的每年也不过二三十斤,除去供奉帝后的,嫔妃一见都难得,而姐姐宫中竟可随意泡来任它凉在那里。姐姐脚上着的新鞋,乃是极名贵的蜀锦制成,华美无匹,更让人咋舌的是,竟以整块无瑕之玉做底,另缀珠宝无数,华光灿烂。而那些姐姐用来缀鞋的珠宝,连身为侍婢的浣碧的梳妆匣里都有满满一盒子,可见盛宠之下的棠梨宫如何风光得意!
可是姐姐,风光之后,仍是难掩郁郁。她斜倚着,如一卷被风拂倦了的带露杨枝,笑容倦怠:“外人看着我这样风光无限,——可是,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情人……”
母亲忙去捂姐姐的嘴,——其实四下里并无外人,唯有金架子上一只白羽鹦哥兀自含情聆听,偶尔扑棱一下翅膀,脚上的金链子便有细碎泠泠的响声。
母亲还是那样淡然的笑容,伸手指一指架上的鹦鹉:“含情欲说宫中事,鹦鹉前头不敢言。”
姐姐略为解颐,不觉笑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