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房间里,外面的雨声传进耳朵,沙沙啦啦,无休无止。我往走廊那边望了一眼,透过并排的一溜儿窗玻璃,可以看到刚才一路走过的庭院和庭院尽头坡脚之下的长崎的街道。
指给我坐的是一把单人椅,跟前是一张矮桌。左手边放了一组双人沙发,而矮桌的对面则留出了很大的一块空地。我是被刻意安排在面向这一处空地的座位上的。
其中的缘由很快便揭晓了。一位老人现身了,他坐在轮椅里,由护士推到了那个位置。每逢老人有访客时,大概都是这样的一种安排。
“我是保尔·高木。欢迎你,远道而来的客人。”
老人用英语说着,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。我连忙站起来,屈身握住了他的手。
护士说了句“我去倒茶”,便又退回走廊里。
这句日本话我倒是能听懂,可是我的日语水平毕竟有限,仅能勉强应付几句寒暄客套话而已。之所以我斗胆只身前来,不带翻译,是因为我知道,在这家医院里有一位会讲英语的保尔·高木。
“你请坐。旅途一定很劳顿吧?”
高木一面调校助听器,一面说。
“倒是没觉得累,讨厌的是倒时差……”
我笑着回答。
“斯托雷切先生和葆拉,对吧?”
我指着墙上的黑白照片问道。高木点了点头:
“那是我的妹妹。”他说,“照片里的人看上去很安详,一点也不像是在战争时期。可两个人的内心却都是风起云涌的。照片是在端岛[3]上的照相馆里拍的。”
老人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。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关切地问我:
“我的声音很难听清楚吧,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。”
我把屁股往前挪了挪,向前探出身子。
“不碍事的,我只要留意听就是了。”我说,“我也早就想来长崎看看了。借着这次公干的机会,正好让我夙愿得偿,我这会儿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
“这雨下得不是时候啊……&r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