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刚才萌萌在外屋躺着,我能说吗?”卢援朝突然厌恶地抬高了声音,几乎是在冲她叫喊了,她的火儿也腾地蹿上来,要不是急于想知道保卫处都对他说了些什么,她非发泄一通不可!
“找你谈什么啦?”
“还不是为萌萌!”卢援朝又喊了一声。
附近没人,她的声儿也狠起来了,“你跟我发什么火儿?”见卢援朝不吱声了,她又问:“他们到底谈什么啦,你直说好不好?”
“问萌萌是不是有个男朋友给抓起来了,问究竟是什么性质的问题。”
“周志明的事他们怎么知道?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,连我都没问,问得着你吗?”
“怎么没关系?我和你可不一样!我在技术部工作,有人就眼红,跟保卫处说我政治上不可靠,和反革命有亲戚关系,不适合在保密部门工作,因为这,连我去年到法国当随团翻译的那些屁事都扯出来了,说我违反外事纪律,在旅馆住了单间客房,那能赖我吗?人家就只有单间了,我们好几个人都住过单间……”
“你没事就没事呗,扯个没完干吗!”她不耐烦地打断他,“你跟保卫处怎么说的?”
卢援朝闷了半天,才说:“保卫处就问萌萌的事来着,我说萌萌和周志明早没关系了,谁知道他是什么性质的问题。哼,幸亏人家不知道萌萌上自新河的事儿,要是知道了……我真是跟你们担连累,你们家本来就这么不顺,萌萌还不消停点,想干吗就干吗,也不知道考虑考虑别人。”
她不清楚卢援朝今天是怎么了,这么气不打一处来,仿佛把沉默许久的话都一泻无余地倒出来了,显得反常的暴躁。她甚至也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,她一向最怕的,最忌讳的,恰恰就是被人看不起,尤其不愿意被卢援朝看不起。家庭无论怎样倒霉,她内心里始终是把自己看得比他优越的,落难公主被樵夫爱上,可公主总归要比樵夫高上一格。现在倒好,连一向持重内向的卢援朝也开始给她甩脸子了,她委屈、气愤!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。可冷静想想,这能怪援朝吗?自己爸爸仕途失意,妹妹又找了个劳改犯,谁能没一点怨言,没一点反感?人之常情,实在是难怪的。她竭力在感情上宽容援朝,说服自己。
在另一方面,她又转念。如果说,卢援朝刚才在她家里数落萌萌的时候,她还感到一丝痛快的话,那么现在,她却不由自主地要钦佩萌萌了,当一个人有难时,仍然被另一个人忘我地爱恋着,岂不也是一种令人心颤的幸福吗?她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