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凌注目良久,退开两步,低声叹道:“看她神情,仿佛已不留恋人世。”
我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,“玉姚也曾有如玉娆一般的锦绣年华,如今已是心如槁木。”
“为一段姻缘而已,佳人何辜?”
我停一停,含着迷蒙的泪意望着他,“退隐甘露寺之时,臣妾未必比玉姚好多少。”
他握一握我的手,愧疚之意更深,“是朕不好。”
有风微凉,卷着庭中淡薄花香缠绵送来,轻轻一浪一浪拂在身上,雨丝寂寂,凉意无孔不入。彼此凝视对方的目光,在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,已不复从前模样。情已不再是那份情,而人,终究还是眼前这个人。点滴往昔忆起,千般感伤徘徊,两个人都无声沉默下来。
“嬛嬛……”他的叹息带着无数感慨与怜惜。转首的瞬间,眸光骤然定在新卷的葡萄架下,碧色盈盈欲滴,一袭梨花白笼烟岫云衣衫的芙蓉胭脂面更酷似我年轻时的容颜,或者,是朱柔则。绿云乌鬓绾成轻俏的飞天髻,一支碧玉云纹六菱长簪,银线细长丝丝坠下,数枚光洁明透的莹雪珍珠轻晃。除此,只以数朵雪白栀子香花作缀。
玉娆年轻的容颜似乎一朵含露开放的粉色蔷薇,犹有露珠清光,在瞬间明亮了人的眼眸。她幽幽道:“皇上,你想知道三姐缘何会如此么?”
她的语气那般轻盈而忧伤,似随时都会飘走的一缕轻烟。直到玉娆出阁,这是唯一一次她对玄凌以如此温婉的语气说话。仿佛不能抗拒一般,玄凌的眸中有了某种清澈的温柔,似少年人才有的热爱与迷恋,在他眼底开出一色明艳的花朵。
“你愿意听听么?”玉娆再一次问。
他缓缓地、无意识地松开我的手,似朝着某种信仰与祈望走去,“愿意。”
那一个午后,临近傍晚的三个时辰,我把印月轩外的小小庭院留给了玄凌与玉娆。玉姚的故事不过是个简单的故事,然而已经包含她一生的伤心。其中曲折,玉娆会说得明白。玉姚是不会听见的,她孤寂的心已然被碾碎成齑粉,无意于其他的人和事。
我离开,独自撑起油纸伞坐在柔仪殿前,此时尚不及盛夏,塘中莲花才绽出几个花骨朵,只有片片手掌大的荷叶翠色生生,带着清新的水气温柔卷上我的衣裙。
指尖微有凉意,独自而坐,一缕淡薄的笑意逐渐蔓延上我冷寂的唇角。只是玉娆而已,一个与她相似的玉娆,就足以如此。我在回味中渐渐明白,他对她,昔年,当真是情深似海吧。我哂笑,难怪当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