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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哈罗德、酒保与没有孩子的女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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亮点远远地穿过层叠的丘陵映入眼帘,如一道忽明忽灭的星光。从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些呢?几近苍白的不知名小花,带着一抹浅紫淡黄,簇拥在树篱脚下。不知道那些年,副驾驶座上的奎妮可曾透过窗口看到这一切。

“车里闻着有股甜味,”莫琳有次深深嗅着车里的空气说道,“紫罗兰的香味。”从此哈罗德晚上开车回家总是开着窗户,解决了这个问题。

到了贝里克郡一定要买束花。他想象着自己大步流星走进疗养院,奎妮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台边上,等着他出现;护理人员通通停下手上的工作注视着他走过,所有病人会鼓掌甚至欢呼起来,因为他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;而奎妮接过他手上的花时,一定会安静地笑出来,以她特有的方式。

莫琳从前会在裙子扣眼里插一簇小花或一片秋天的黄叶,那时他们肯定才刚结婚。如果裙子没有纽扣,她就会将小花穿过头发,让花瓣落在秀发之间,几乎有点可笑。他已经好多年没想起这个画面了。

一辆车突然减速停下来,逼得哈罗德把身体贴向了一旁的荨麻丛。车窗摇下来,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,却看不清车上人的长相。“老爷爷,去看你的女朋友吗?”哈罗德竖起大拇指,等这群陌生人离开。被荨麻刺过的地方火辣辣的。一步又一步,继续走下去。当他接受了这种缓慢的前进,反而开始惊讶自己走了多远。视野尽头只是淡如水的一抹蓝,有屋子,有树,但有时天和地的边缘渐渐消融,仿佛相互渗入了对方,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他经过两辆僵持着的货车,两个司机在争吵到底谁应该退后把路让出来。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呼唤食物,一想起自己没吃的那份早餐,胃就狠狠扭动起来。

在加利福尼亚十字路口的小酒馆,哈罗德停下来提早吃了一顿午餐,就是从篮子里拿的两个即食芝士三明治。三个鬼一样的男人身上积着厚厚的灰尘,讨论着他们正在翻新的一幢房子。零星几个喝酒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,但这里并不是他常混的地方,幸好他也不认识那些人。他将午餐和柠檬汁端到外面的露天茶座,眨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。他举起杯子,口腔里满是渴望美食的唾液。一口咬下三明治,芝士的丰盈和面包的甜美一下在味蕾上爆发,仿佛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东西一样。

小时候他努力练习吃东西时不发出声音。父亲不喜欢这种声音。有时他什么都不会说,只是捂起耳朵、闭上双眼,仿佛这孩子是他的眼中钉;其他时候他会直接说哈罗德是个肮脏的小乞丐。“只有乞丐才能认出自己的同类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