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是水果小贩、清道夫、咖啡商、到处贴小广告的人和招贴工。他们把自己的商品一起带进了宿舍,让本就人满为患的屋子变得更加拥挤,气味更加难闻。夜里宅子都会关门,破碎的窗户都用破布或是报纸塞上封好,防止晚上有毒的气体飘进屋里,因为那时候城里会把呛人的烟雾排放到空气中。众所周知,夜里的空气曾让不少人全家窒息而死。或者至少流言里是这么传的。而在贫民窟,唯一比疾病传播得更快的就是各种流言飞语。所以,只要贫民窟的居民们依旧心怀疑虑,那么弗洛伦斯·南丁格尔可以爱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。但他们还是要把窗户封好了睡觉。
你没法责怪他们这么做,布特心想。要是你住在贫民窟里,那么你死掉的可能性就非常大。疾病和暴力在这里是家常便饭。成年人睡觉的时候翻个身,儿童就会有窒息的危险。死因:覆闷致死。这种事在周末更为多见,等到最后一杯杜松子酒喝完,酒吧里空无一人的时候,母亲和父亲便在浓稠的雾气里摸索着回家,他们踏上光滑的石头台阶,进门,走入温暖并且臭气熏人的房间,至少,在这里他们可以躺下休息了……
等到了早晨,太阳升起而烟雾并未散尽的时候,鸦巢里就会响起痛失亲人的悲鸣。
布特往贫民窟深处走去,高耸的建筑挤占了天空,即便是微弱的月光也照不下来,雾气缭绕下,灯火在黑暗中放射出满怀恶意的光芒。他能听见前面几条街外的一间酒吧里传来刺耳的歌声。随着酒吧大门轰然打开,把酒鬼扔到大街上,歌声也不时变得更为响亮。
不过这条街上并没有酒吧。只有被报纸塞好的门和窗户,头顶上方的绳索挂着洗后晾晒的衣物,晾衣绳上的床单仿佛船上的风帆,除了远处的歌声,只有滴水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呼吸声。只有他……独自一人。
或者至少他觉得是这样。
现在甚至连远处的歌声也止息了。唯一的声音只有水滴的滴答声。
一阵疾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。“谁在那儿?”他质问道,但随即便意识到那是一只老鼠,这真是棒极了,正当你胆战心惊的时候,你被一只老鼠的声音吓了一跳。这真是太棒了。
但随后那声音再次响起。他猛一转身,浓密的空气舞动起来,在他身周带起一阵涡流,如同分开的帷幔一般,一时间,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。某种东西的迹象。迷雾里的一个人影。
紧接着他觉得自己听见了呼吸声。他自己的呼吸声短促、浅薄,几乎等同于喘息,而这个呼吸声响亮、稳定,来自——